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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章
隔壁桌的對話還在繼續。
“照你說的這麽嚴重的話，朝廷不得再派些人手來剿匪？”
“這誰知道呢……”
“說起來，裕安府不就在咱們太原府邊上嗎，不會跑到這邊來吧？”
“嘶……這可不好說啊……”
說著說著，這幾人聲音就逐漸小了下去，許是吃到了尾聲，沒過多久，便結賬離開了。
他們走後良久，徐行之才換了個坐姿，若有所思地喝了口茶。
“我想起了。”
就在這時，蘇蔚明忽然出聲，手中的筷子都還沒放下，嚼了口菜才道：“咱們從安康來府城的那條路上，好像有人說過不太太平來著。”
“何人說的？何時所說？”
問這話的是黃琦，他面色微凝，顯然很是在意這件事。
徐行之也順勢看了過去，他對蘇蔚明所說的話亦無半點印象。
蘇蔚明聞言，放下筷子認認真真地回想一番，“應當是在城外排隊等著進城的那會兒，你們在馬車裏，我不是嫌悶得慌，下車逛了一圈嗎？就是在那個時候聽別人聊起的。”
說罷，他又問：“怎麽說？咱們要提前回去嗎？”
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在府城多待一段時間，等到放榜之後再回安康，畢竟出門不易，他們也難得來這麽遠的地方，正好趁這個機會多逛逛，長長見識的同時，也給親朋好友挑幾樣禮物帶回去，也算是不虛此行了。
徐行之沈吟片刻，還沒開口，黃琦卻先搖了搖頭。
“不必，雖說裕安府與太原府離得不遠，但就算再猖狂，也不至於會跑到這邊來作亂，再說了，我們來回都是走官道，平坦通暢，沿途還有驛站，裏面有官兵駐守，應當不必擔憂。”
他這麽說也很有道理，反正蘇蔚明聽了，讚同地附和道：“不錯，黃兄說得甚是，咱們也不必那般草木皆兵，聽到個不知真假的消息就打亂原本的計劃，行之你覺得呢？”
看出他們倆的意思是不想提前離開，徐行之便也沒掃他們的興，“嗯”了一聲。
然而事與願違，才剛在府城逛了兩日，該買的東西就已經都買好了，太原府的特產也不怎麽多，挑來挑去也只買了幾批布料，幾樣幹貨，還有些做工精巧的小玩意兒，黃琦與蘇蔚明兩個就已經覺得幹等著有些無聊了。
一個是想趕緊回去讀書上課，另一個則是單純覺得沒什麽意思。
蘇蔚明趴在桌上，百無聊賴地抱怨，“雖然是府城，不過瞧著除了人多了點，商鋪多了些，其他地方比起安康來也就那樣吧，這邊酒樓的飯菜還沒知味居的好吃呢。”
黃琦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。
知味居的盛名，現在整個安康縣，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，若是有誰沒吃過知味居新出的菜品，都不好意思跟朋友聊天的時候提起，若是能在家人過生辰，或是有什麽喜事的時候，訂上一桌知味居的飯菜，那也是極有面子的事兒。
沒看先前那個跟知味居打擂臺的範家酒樓，現在已經徹底冷清下去了嗎？
聽說連後廚的幫工人數都削減到兩個人了。
聞言，徐行之放下手裏的話本，正是魏眠那個系列裏面最新的一本，自家書肆掌櫃前日來府城鋪貨，順道給他們每人送了一本，正好這兩天閑來無事，府試後稍微放松放松，便拿過來看看。
不過這一看，就看入了神，在頭一日給家人們挑好禮物之後，就沈迷話本之中，再也沒出過客棧的大門，不管是游湖，還是府城當地的學子舉辦的文會，一樣都沒參加，蘇蔚明跟黃琦叫也叫不動。
不得不說，懸疑探案類的確是他喜歡的題材，魏眠寫得也極好，主角配角的性格都立起來了，並非一般話本中的刻板形象，劇情邏輯嚴密，絲絲入扣，就連氣氛也渲染得十分到位，不愧是在原文中能賣到京都的暢銷書。
從話本中回過神來，徐行之悻悻然合上書頁放到一邊去，看著兩位好友，忍不住好奇道：“不等放榜了？”
“不等了不等了。”
蘇蔚明有氣無力地擺擺手，“等到放榜的時候，早點兒從家裏派個人過來等著就行了，再說了，就算沒人過來盯著，要是我們中了，官府自然會有報喜的人來送信兒。”
這話倒是實話，見黃琦也沒什麽意見，徐行之點點頭，“那咱們明日便走？”
蘇蔚明立馬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。
黃琦也道了聲好。
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下來。
翌日，是個萬裏無雲的晴天，他們從客棧退房，登上了回鄉的馬車。
徐家這輛馬車的內部空間很大，除了他們三人之外，還有文竹與蘇蔚明所帶的小廝，總共五人坐在裏面，能坐能臥，也不顯擁擠。
起初，順利地就如同來時一般，路上還遇見了幾波同路的考生和商隊，還有一家回鄉探親的人家。
他們這邊有蘇蔚明這個性格外向，能說會道的人，很快便與這些人熟絡起來，幹脆一道同行，彼此也算是有個照料。
然而好景不長，正當他們以為沒什麽意外，很快就能平安到達安康縣的時候，意外就來了。
“都給老子下車！把財物都交出來！老老實實的！”
平坦的官道上，幾輛馬車被一夥兒兇神惡煞之徒給圍得嚴嚴實實，馬車裏的人皆被驅趕著下了車，渾身發抖，滿臉煞白地被擠成一團，徐行之與蘇蔚明等人亦在其中。
此時此刻，他已經顧不上反思是不是挑錯了日子出門，下意識想到了文竹打聽來的那些消息。
若這些人當真是從裕安府過來的匪盜，那他們是當真會殺人的！
思及此處，他心裏那根弦不由繃得緊緊的，又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一邊往前走，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些人，只見他們身上所穿的衣裳雖然有些破爛，身形也並不高大，但卻並非因營養不|良而形成的瘦弱，反而像是經歷了長期的鍛煉所形成的精瘦，換言之，這些人手底下大概相當有力氣，只憑自己這邊這些人的本事和身體素質，很難直接逃出去。
而且他仔細觀察了這些人手中或是腰間所帶的武器，除了最前方，最中間那個應當是個小頭領的人腰間佩著一把正兒八經的長刀之外，其他人拿著的不是棍棒就是銹跡斑斑的柴刀。
可無一例外，這些被當做武器的東西上，都沾著黑褐色的痕跡。
恐怕當真都已見過血了。
驅趕他們的人動作粗魯，推搡的力度極大，那一戶回家探親的人家當中有位頭發已經花白的老人，稍微走得慢了些，就被用力推了一把，腳下一個趔趄，若不是徐行之眼疾手快地攙扶了一把，恐怕老人家已經摔倒在地，磕得頭破血流了。
“多謝這位小哥……”
老人家被他攙著往前走，一臉苦澀地道了聲謝。
徐行之抿唇，搖了搖頭，示意沒關系。
身後之人又去驅趕他人，沒註意到這邊的動靜，嘴裏還不幹不凈地在罵著，仿佛被派來做這件差事，讓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。
就在徐行之身後，黃琦與蘇蔚明也在互相攙扶著往前走，或者說是蘇蔚明單方面攙扶著黃琦。
他們先前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，之前在客棧說的那些話，什麽這邊是官道，驛站有官兵，匪盜定然不敢過來，都變成了回旋鏢，狠狠地紮在了他們身上，此時已經大腦一片空白，兩股戰戰，雙腿發軟，臉色煞白，猶如行屍走肉似的同其他人一起往前走。
就在這麽關鍵的時候，黃琦滿腦子都還是：
莫非今日我便要交代在這裏了？苦讀十數年，最後的結局竟是這樣？只可惜府試還未放榜，不知自己是否在榜上有一席之地？早知如此，就在府城一直等到放榜了……
徐行之暫且還不知，在這麽危急的情況，自己這位同窗還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。
他正攙扶著這位老人，一邊往前走，一邊仔細觀察，試圖找到逃生的機會。
但直到他們這群人被驅趕到樹林中的空地上站定，都沒能找到，甚至在他們被趕到這裏之後，他的心反而一沈再沈。
這個地方，多適合毀屍滅跡？
等他們這些人所帶的財產都被搜刮出來，還會留著他們的性命嗎？
他身邊的老人大概也是這麽想的，握著他胳膊的手不自覺用力，甚至有些顫抖起來。
另一邊，如願跟出來參與剿匪的周慕雪，此時正在距離太原府城三裏處的地方。
他們此番出來，正因周二叔的舊時，此時任裕安府知府的王大人借人剿匪。
就如同傳言中所說，裕安府的官兵剿匪不利，多次出擊卻無功而返，甚至折了不少人，這位王知府實在沒辦法了，才找周二叔開口求助，如若不然，等到這場匪患從裕安府蔓延到其他地方，事情真正鬧大了，也就是他頭上那頂烏紗被摘的時候了。
知道情況緊急，他們便星夜兼程，極少休息，一路緊趕慢趕，把十日的路程縮短了整整四天，才第六天，就已經接近太原府了。
“千戶大人，前面就是太原府城了，要入城嗎？”
在前方探路的人打馬回來，恭敬地問了一句。
只見他們他們此番任務的領頭人，也就是封千戶聞言便搖了搖頭，語氣冷峻，“太耽誤時間了，不必入城，從一旁的小道繞到官道上，盡快趕到裕安府。”
“是！”
他的命令很快被傳達下去，手下人自然沒有異議，在短暫的休整之後，繼續上馬趕路。
隊伍後方，周慕雪騰出來一只手，擦了把額頭上的汗，擡頭看了眼不遠處太原府的城墻，隨即便收回視線，握緊韁繩，夾緊馬腹，加快速度跟上前方的人。
只是心中難免添了幾分遺憾。
按照時間，府試應當剛結束不久吧？行之這會兒指不定還在太原府城沒走呢，要不是自己此番執行的任務太過緊急，不好在這邊停留，他們二人還能見個面，吃頓飯，好好敘敘舊……
但想歸想，他分得清輕重緩急，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犯錯。
好不容易才得來這個親身剿匪的機會，明白這是自家二叔給他歷練的好機會，他不能讓二叔失望，也不想讓自己失望。
這番心中思緒不過一閃而過，很快，他就將全部的註意力都放在趕路上。
也不知過去了多久，隱約聽到前方封千戶嚴肅的聲音響起。
“全部停下。”
周慕雪應聲勒馬，不知前方發生了什麽事，不過片刻之後，便得知詳情。
原來是在前方探查情況的人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，就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，有馬車與馬蹄的痕跡，還有許多人行走時留下的足跡，但這些都很是淩亂，再往前的地方也沒有車轍的痕跡，不像是這些人自然離開的。
聽到這兒，周慕雪明白過來了，不由得皺起眉。
這種情況，反倒像是一行人正在官道上趕路，卻忽然遇到了劫道的，然後被勒令下車，劫持到了其他地方去。
好巧不巧的，前頭正好有一片樹林。
正適合藏人。
封千戶也是這麽想的。
他親自下馬將這些痕跡看了一遍，發現都很新鮮，像是剛留下不久，神情不由得肅穆起來，沖著身後擺了擺手。
其他人會意，一個個從馬上下來，帶好腰間的佩刀，動作輕快又迅速，二三人自動結成一組，從四面八方進入前方那處小樹林。
樹林外面自然有放哨的山匪，不過這人就是先前被派去趕人的那個。
他正是因為得罪了這次的小頭領，才沒能分到那些能借機撈一筆或者沾到點好處的活計，都是讓他負責這些沒什麽油水的差事。
畢竟是沒什麽素養的山匪，在做這種沒油水的事的時候，自然也不會那麽盡心盡力，站了好半天，頓時覺得腳酸，幹脆在旁邊找了個大石頭坐了下來，打算休息休息。
就在這時，脖頸後面驟然挨了一記手刀，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半個字，就失去了意識，還算精練的身體頓時軟軟地癱倒在地。
就在他身後，周慕雪收回手，動作利落地用繩子把這人結結實實地捆起來，又找了塊帕子塞進對方嘴裏，這才從他身上邁過去，跟上前方正在等候自己的同僚。
他們特意放輕了腳步，盡量不踩到地上的枯枝爛葉，發出意料之外的聲音。
就這麽一步一步，接近了樹林中間的那片空地。
他們各自找了棵樹躲好，探頭往裏面看去時，好巧不巧的，他一眼就瞧見了邊上那道身穿石青色儒衫的修長身影。
周慕雪：“……”
他沒眼花吧，他好像在前面看到了徐行之？
他下意識揉了揉眼睛，又仔細看過去，這下終於能確認，自己看到的真的是徐行之。
雖然已經有大半年沒見過這人了，但畢竟在京中針鋒相對了那麽長的時間，不至於這麽快就把對方的相貌給忘了。
當看清徐行之也在裏面之時，他心中原本的焦急跟憤怒之中，忽然多出一股荒謬之感。
在這些人當中，除了自己的熟人之外，還有另外幾個身穿儒衫的年輕人，應當也是這次來府城參加府試的讀書人，甚至還有幾個老幼婦孺，此時，那些匪類正把刀架在其中一個衣著富貴的中年人脖子上，像是在逼問對方的財物都藏在哪裏。
但這些覆雜的情緒，並不影響他腳步依舊很穩，握著長刀的手也並未移動半分。
他按捺著心中的憤怒，安靜地等待自家長官的命令。
並未讓他等太久，封千戶那道冷肅的聲音很快響起，緊接著，周慕雪與他的同伴們在下一瞬就拔出刀殺了進去。
快得讓那些還沈溺在此番所獲不菲的山匪們尚未來得及反應。
便有好幾個已經人頭落地，在前一秒，臉上還帶著放肆的笑意。
剎那間，山匪的小頭領也反應過來，慌亂了一瞬，立馬高喊一聲：“有人來了！反擊！隨我殺出去！”
兩方人馬頓時交織在一塊兒。
很快，這一片地方就變得混亂起來。
就在方才，徐行之身前就有一個山匪人頭落地，手起刀落之下，血如水箭一般迸出來，瞬間噴在了離他最近的徐行之身上，就連臉上也被濺了不少。
他的大腦頓時空白了一瞬。
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被斬下頭顱，這一場面讓他忍不住手腳發麻，作為一個現代人，並且是沒見過血的現代人，冷不丁面對這樣殘酷的冷兵器交戰，帶來的沖擊不亞於剛剛發現自己穿越時。
不，或許更甚於那個時候。
但很快，他就回過神來，這樣危機的情況不允許他有片刻的分神。
他立馬沖還在楞神的蘇蔚明與黃琦喊了一聲：“快走！躲在馬車後面！”
一邊拽著方才那位老人家的胳膊，剛想拉著他往遠處跑，卻看見前面有個三五歲的孩子傻楞楞地站在原地，像是被嚇傻了似的，半晌都沒有反應，也不知她身邊的人都去了哪兒。
他深深地吸了口氣，來不及思索，便三步並做兩步上前，用空閑的另外一只胳膊將這個孩子抱起來，另一只手扯著那位老人家，奔向遠處的馬車。
那個馬車正是他們徐家的馬車，作為前東亭侯府特意定做的馬車，用料和做工都是最好的，結實程度也比一般的馬車更強，多少能在這樣混亂的場景中帶來些許安全感。
就在他們三人奮力往前跑的時候，前方卻忽然出現了一張面目猙獰的面孔，舉著銹跡斑斑的柴刀朝他們沖了過來——
剎那間，徐行之心臟驟停，見勢已經來不及，索性直接轉過身，把老人往旁邊一推，自己抱著孩子轉身蹲下，緊緊把孩子護在懷中，試圖用單薄的後背抵擋住那道高舉的刀刃。
電光火石之間，他還不忘閉上眼睛。
其實他還是挺怕疼的，但要是這一刀砍在孩子身上，會更疼吧？
要是自己在這裏死了，會不會回到現代？
可要是這輩子的爹娘親人收到這個噩耗，會傷心的吧？
畢竟他們都那麽好……
這一瞬間，無數想法從他腦海中閃過，但抱著孩子的手卻沒有松開半分。
“傻待著幹嘛，快走啊！”
身體忽然被人從旁邊大力推了一把，與此同時，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，他猛然回頭——
對上周慕雪那張帶著氣急敗壞的俊臉。
不過只有一瞬，對方便揮刀對上了剛才的山匪，動作利落又幹脆，力道之大，幾下便壓制得那人毫無還手之力，“當啷”一聲，那把柴刀就掉落在地，人也被周慕雪一腳踹翻，捂著手腕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起來。
“徐行之！你是傻子嗎？！”
雙方實力差距過大，混亂逐漸被平息，周慕雪在對付敵人的同時，還不忘抽空罵他兩句，最後上前給山匪補了一刀，這才回身走過來，一把拉起正在艱難起身的徐行之，沒好氣地道：“帶著人跑不掉，你還不會自己跑嗎？這麽長的腿是白長的嗎？”
徐行之終於回過神來，不自覺笑了一聲，“換做是你，你會跑嗎？”
周慕雪白他一眼，微微揚起下巴，矜驕地道：“換做是我，會像你這麽狼狽嗎？”
不過話音剛落，他就感到一陣懊悔，自己不該這麽說徐行之的。
自己打小習武，對方卻不是，現在還讀書科舉，更是個文弱書生了，能像方才那般護住身前的孩子已經算是不錯了，自己又何必太過苛責？
這般想著，他不由得略顯忐忑地看了對方一眼。
卻見徐行之並未如同昔日那般一聽就炸，反而坦然地笑了笑，沖他頷了頷首，“對，你身手這麽好，自然不會如此狼狽。”
他不跟自己不針鋒相對了，周慕雪卻忽然有些不太習慣，也有點無措，一時之間不知該回應什麽。
就這幾句話的功夫，其他地方的反抗也都被壓了下去，封千戶帶著手下人，以勢不可擋的氣勢將這些土雞瓦狗一般的山匪盡數制服，反抗得厲害的當場就殺了，主動投降的就用繩子捆起來，留個活口等下問話。
由於速度實在太快，效率實在太高，這些山匪只顧著反抗，還沒生出拿百姓當人質的想法，戰鬥就已經結束了。
徐行之亦松了口氣，趕在周慕雪被叫回去之前，真心實意地道了句：
“周大公子，多謝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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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壁桌的對話還在繼續。
“照你說的這麽嚴重的話，朝廷不得再派些人手來剿匪？”
“這誰知道呢……”
“說起來，裕安府不就在咱們太原府邊上嗎，不會跑到這邊來吧？”
“嘶……這可不好說啊……”
說著說著，這幾人聲音就逐漸小了下去，許是吃到了尾聲，沒過多久，便結賬離開了。
他們走後良久，徐行之才換了個坐姿，若有所思地喝了口茶。
“我想起了。”
就在這時，蘇蔚明忽然出聲，手中的筷子都還沒放下，嚼了口菜才道：“咱們從安康來府城的那條路上，好像有人說過不太太平來著。”
“何人說的？何時所說？”
問這話的是黃琦，他面色微凝，顯然很是在意這件事。
徐行之也順勢看了過去，他對蘇蔚明所說的話亦無半點印象。
蘇蔚明聞言，放下筷子認認真真地回想一番，“應當是在城外排隊等著進城的那會兒，你們在馬車裏，我不是嫌悶得慌，下車逛了一圈嗎？就是在那個時候聽別人聊起的。”
說罷，他又問：“怎麽說？咱們要提前回去嗎？”
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在府城多待一段時間，等到放榜之後再回安康，畢竟出門不易，他們也難得來這麽遠的地方，正好趁這個機會多逛逛，長長見識的同時，也給親朋好友挑幾樣禮物帶回去，也算是不虛此行了。
徐行之沈吟片刻，還沒開口，黃琦卻先搖了搖頭。
“不必，雖說裕安府與太原府離得不遠，但就算再猖狂，也不至於會跑到這邊來作亂，再說了，我們來回都是走官道，平坦通暢，沿途還有驛站，裏面有官兵駐守，應當不必擔憂。”
他這麽說也很有道理，反正蘇蔚明聽了，讚同地附和道：“不錯，黃兄說得甚是，咱們也不必那般草木皆兵，聽到個不知真假的消息就打亂原本的計劃，行之你覺得呢？”
看出他們倆的意思是不想提前離開，徐行之便也沒掃他們的興，“嗯”了一聲。
然而事與願違，才剛在府城逛了兩日，該買的東西就已經都買好了，太原府的特產也不怎麽多，挑來挑去也只買了幾批布料，幾樣幹貨，還有些做工精巧的小玩意兒，黃琦與蘇蔚明兩個就已經覺得幹等著有些無聊了。
一個是想趕緊回去讀書上課，另一個則是單純覺得沒什麽意思。
蘇蔚明趴在桌上，百無聊賴地抱怨，“雖然是府城，不過瞧著除了人多了點，商鋪多了些，其他地方比起安康來也就那樣吧，這邊酒樓的飯菜還沒知味居的好吃呢。”
黃琦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。
知味居的盛名，現在整個安康縣，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，若是有誰沒吃過知味居新出的菜品，都不好意思跟朋友聊天的時候提起，若是能在家人過生辰，或是有什麽喜事的時候，訂上一桌知味居的飯菜，那也是極有面子的事兒。
沒看先前那個跟知味居打擂臺的範家酒樓，現在已經徹底冷清下去了嗎？
聽說連後廚的幫工人數都削減到兩個人了。
聞言，徐行之放下手裏的話本，正是魏眠那個系列裏面最新的一本，自家書肆掌櫃前日來府城鋪貨，順道給他們每人送了一本，正好這兩天閑來無事，府試後稍微放松放松，便拿過來看看。
不過這一看，就看入了神，在頭一日給家人們挑好禮物之後，就沈迷話本之中，再也沒出過客棧的大門，不管是游湖，還是府城當地的學子舉辦的文會，一樣都沒參加，蘇蔚明跟黃琦叫也叫不動。
不得不說，懸疑探案類的確是他喜歡的題材，魏眠寫得也極好，主角配角的性格都立起來了，並非一般話本中的刻板形象，劇情邏輯嚴密，絲絲入扣，就連氣氛也渲染得十分到位，不愧是在原文中能賣到京都的暢銷書。
從話本中回過神來，徐行之悻悻然合上書頁放到一邊去，看著兩位好友，忍不住好奇道：“不等放榜了？”
“不等了不等了。”
蘇蔚明有氣無力地擺擺手，“等到放榜的時候，早點兒從家裏派個人過來等著就行了，再說了，就算沒人過來盯著，要是我們中了，官府自然會有報喜的人來送信兒。”
這話倒是實話，見黃琦也沒什麽意見，徐行之點點頭，“那咱們明日便走？”
蘇蔚明立馬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。
黃琦也道了聲好。
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下來。
翌日，是個萬裏無雲的晴天，他們從客棧退房，登上了回鄉的馬車。
徐家這輛馬車的內部空間很大，除了他們三人之外，還有文竹與蘇蔚明所帶的小廝，總共五人坐在裏面，能坐能臥，也不顯擁擠。
起初，順利地就如同來時一般，路上還遇見了幾波同路的考生和商隊，還有一家回鄉探親的人家。
他們這邊有蘇蔚明這個性格外向，能說會道的人，很快便與這些人熟絡起來，幹脆一道同行，彼此也算是有個照料。
然而好景不長，正當他們以為沒什麽意外，很快就能平安到達安康縣的時候，意外就來了。
“都給老子下車！把財物都交出來！老老實實的！”
平坦的官道上，幾輛馬車被一夥兒兇神惡煞之徒給圍得嚴嚴實實，馬車裏的人皆被驅趕著下了車，渾身發抖，滿臉煞白地被擠成一團，徐行之與蘇蔚明等人亦在其中。
此時此刻，他已經顧不上反思是不是挑錯了日子出門，下意識想到了文竹打聽來的那些消息。
若這些人當真是從裕安府過來的匪盜，那他們是當真會殺人的！
思及此處，他心裏那根弦不由繃得緊緊的，又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一邊往前走，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些人，只見他們身上所穿的衣裳雖然有些破爛，身形也並不高大，但卻並非因營養不|良而形成的瘦弱，反而像是經歷了長期的鍛煉所形成的精瘦，換言之，這些人手底下大概相當有力氣，只憑自己這邊這些人的本事和身體素質，很難直接逃出去。
而且他仔細觀察了這些人手中或是腰間所帶的武器，除了最前方，最中間那個應當是個小頭領的人腰間佩著一把正兒八經的長刀之外，其他人拿著的不是棍棒就是銹跡斑斑的柴刀。
可無一例外，這些被當做武器的東西上，都沾著黑褐色的痕跡。
恐怕當真都已見過血了。
驅趕他們的人動作粗魯，推搡的力度極大，那一戶回家探親的人家當中有位頭發已經花白的老人，稍微走得慢了些，就被用力推了一把，腳下一個趔趄，若不是徐行之眼疾手快地攙扶了一把，恐怕老人家已經摔倒在地，磕得頭破血流了。
“多謝這位小哥……”
老人家被他攙著往前走，一臉苦澀地道了聲謝。
徐行之抿唇，搖了搖頭，示意沒關系。
身後之人又去驅趕他人，沒註意到這邊的動靜，嘴裏還不幹不凈地在罵著，仿佛被派來做這件差事，讓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。
就在徐行之身後，黃琦與蘇蔚明也在互相攙扶著往前走，或者說是蘇蔚明單方面攙扶著黃琦。
他們先前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，之前在客棧說的那些話，什麽這邊是官道，驛站有官兵，匪盜定然不敢過來，都變成了回旋鏢，狠狠地紮在了他們身上，此時已經大腦一片空白，兩股戰戰，雙腿發軟，臉色煞白，猶如行屍走肉似的同其他人一起往前走。
就在這麽關鍵的時候，黃琦滿腦子都還是：
莫非今日我便要交代在這裏了？苦讀十數年，最後的結局竟是這樣？只可惜府試還未放榜，不知自己是否在榜上有一席之地？早知如此，就在府城一直等到放榜了……
徐行之暫且還不知，在這麽危急的情況，自己這位同窗還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。
他正攙扶著這位老人，一邊往前走，一邊仔細觀察，試圖找到逃生的機會。
但直到他們這群人被驅趕到樹林中的空地上站定，都沒能找到，甚至在他們被趕到這裏之後，他的心反而一沈再沈。
這個地方，多適合毀屍滅跡？
等他們這些人所帶的財產都被搜刮出來，還會留著他們的性命嗎？
他身邊的老人大概也是這麽想的，握著他胳膊的手不自覺用力，甚至有些顫抖起來。
另一邊，如願跟出來參與剿匪的周慕雪，此時正在距離太原府城三裏處的地方。
他們此番出來，正因周二叔的舊時，此時任裕安府知府的王大人借人剿匪。
就如同傳言中所說，裕安府的官兵剿匪不利，多次出擊卻無功而返，甚至折了不少人，這位王知府實在沒辦法了，才找周二叔開口求助，如若不然，等到這場匪患從裕安府蔓延到其他地方，事情真正鬧大了，也就是他頭上那頂烏紗被摘的時候了。
知道情況緊急，他們便星夜兼程，極少休息，一路緊趕慢趕，把十日的路程縮短了整整四天，才第六天，就已經接近太原府了。
“千戶大人，前面就是太原府城了，要入城嗎？”
在前方探路的人打馬回來，恭敬地問了一句。
只見他們他們此番任務的領頭人，也就是封千戶聞言便搖了搖頭，語氣冷峻，“太耽誤時間了，不必入城，從一旁的小道繞到官道上，盡快趕到裕安府。”
“是！”
他的命令很快被傳達下去，手下人自然沒有異議，在短暫的休整之後，繼續上馬趕路。
隊伍後方，周慕雪騰出來一只手，擦了把額頭上的汗，擡頭看了眼不遠處太原府的城墻，隨即便收回視線，握緊韁繩，夾緊馬腹，加快速度跟上前方的人。
只是心中難免添了幾分遺憾。
按照時間，府試應當剛結束不久吧？行之這會兒指不定還在太原府城沒走呢，要不是自己此番執行的任務太過緊急，不好在這邊停留，他們二人還能見個面，吃頓飯，好好敘敘舊……
但想歸想，他分得清輕重緩急，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犯錯。
好不容易才得來這個親身剿匪的機會，明白這是自家二叔給他歷練的好機會，他不能讓二叔失望，也不想讓自己失望。
這番心中思緒不過一閃而過，很快，他就將全部的註意力都放在趕路上。
也不知過去了多久，隱約聽到前方封千戶嚴肅的聲音響起。
“全部停下。”
周慕雪應聲勒馬，不知前方發生了什麽事，不過片刻之後，便得知詳情。
原來是在前方探查情況的人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，就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，有馬車與馬蹄的痕跡，還有許多人行走時留下的足跡，但這些都很是淩亂，再往前的地方也沒有車轍的痕跡，不像是這些人自然離開的。
聽到這兒，周慕雪明白過來了，不由得皺起眉。
這種情況，反倒像是一行人正在官道上趕路，卻忽然遇到了劫道的，然後被勒令下車，劫持到了其他地方去。
好巧不巧的，前頭正好有一片樹林。
正適合藏人。
封千戶也是這麽想的。
他親自下馬將這些痕跡看了一遍，發現都很新鮮，像是剛留下不久，神情不由得肅穆起來，沖著身後擺了擺手。
其他人會意，一個個從馬上下來，帶好腰間的佩刀，動作輕快又迅速，二三人自動結成一組，從四面八方進入前方那處小樹林。
樹林外面自然有放哨的山匪，不過這人就是先前被派去趕人的那個。
他正是因為得罪了這次的小頭領，才沒能分到那些能借機撈一筆或者沾到點好處的活計，都是讓他負責這些沒什麽油水的差事。
畢竟是沒什麽素養的山匪，在做這種沒油水的事的時候，自然也不會那麽盡心盡力，站了好半天，頓時覺得腳酸，幹脆在旁邊找了個大石頭坐了下來，打算休息休息。
就在這時，脖頸後面驟然挨了一記手刀，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半個字，就失去了意識，還算精練的身體頓時軟軟地癱倒在地。
就在他身後，周慕雪收回手，動作利落地用繩子把這人結結實實地捆起來，又找了塊帕子塞進對方嘴裏，這才從他身上邁過去，跟上前方正在等候自己的同僚。
他們特意放輕了腳步，盡量不踩到地上的枯枝爛葉，發出意料之外的聲音。
就這麽一步一步，接近了樹林中間的那片空地。
他們各自找了棵樹躲好，探頭往裏面看去時，好巧不巧的，他一眼就瞧見了邊上那道身穿石青色儒衫的修長身影。
周慕雪：“……”
他沒眼花吧，他好像在前面看到了徐行之？
他下意識揉了揉眼睛，又仔細看過去，這下終於能確認，自己看到的真的是徐行之。
雖然已經有大半年沒見過這人了，但畢竟在京中針鋒相對了那麽長的時間，不至於這麽快就把對方的相貌給忘了。
當看清徐行之也在裏面之時，他心中原本的焦急跟憤怒之中，忽然多出一股荒謬之感。
在這些人當中，除了自己的熟人之外，還有另外幾個身穿儒衫的年輕人，應當也是這次來府城參加府試的讀書人，甚至還有幾個老幼婦孺，此時，那些匪類正把刀架在其中一個衣著富貴的中年人脖子上，像是在逼問對方的財物都藏在哪裏。
但這些覆雜的情緒，並不影響他腳步依舊很穩，握著長刀的手也並未移動半分。
他按捺著心中的憤怒，安靜地等待自家長官的命令。
並未讓他等太久，封千戶那道冷肅的聲音很快響起，緊接著，周慕雪與他的同伴們在下一瞬就拔出刀殺了進去。
快得讓那些還沈溺在此番所獲不菲的山匪們尚未來得及反應。
便有好幾個已經人頭落地，在前一秒，臉上還帶著放肆的笑意。
剎那間，山匪的小頭領也反應過來，慌亂了一瞬，立馬高喊一聲：“有人來了！反擊！隨我殺出去！”
兩方人馬頓時交織在一塊兒。
很快，這一片地方就變得混亂起來。
就在方才，徐行之身前就有一個山匪人頭落地，手起刀落之下，血如水箭一般迸出來，瞬間噴在了離他最近的徐行之身上，就連臉上也被濺了不少。
他的大腦頓時空白了一瞬。
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被斬下頭顱，這一場面讓他忍不住手腳發麻，作為一個現代人，並且是沒見過血的現代人，冷不丁面對這樣殘酷的冷兵器交戰，帶來的沖擊不亞於剛剛發現自己穿越時。
不，或許更甚於那個時候。
但很快，他就回過神來，這樣危機的情況不允許他有片刻的分神。
他立馬沖還在楞神的蘇蔚明與黃琦喊了一聲：“快走！躲在馬車後面！”
一邊拽著方才那位老人家的胳膊，剛想拉著他往遠處跑，卻看見前面有個三五歲的孩子傻楞楞地站在原地，像是被嚇傻了似的，半晌都沒有反應，也不知她身邊的人都去了哪兒。
他深深地吸了口氣，來不及思索，便三步並做兩步上前，用空閑的另外一只胳膊將這個孩子抱起來，另一只手扯著那位老人家，奔向遠處的馬車。
那個馬車正是他們徐家的馬車，作為前東亭侯府特意定做的馬車，用料和做工都是最好的，結實程度也比一般的馬車更強，多少能在這樣混亂的場景中帶來些許安全感。
就在他們三人奮力往前跑的時候，前方卻忽然出現了一張面目猙獰的面孔，舉著銹跡斑斑的柴刀朝他們沖了過來——
剎那間，徐行之心臟驟停，見勢已經來不及，索性直接轉過身，把老人往旁邊一推，自己抱著孩子轉身蹲下，緊緊把孩子護在懷中，試圖用單薄的後背抵擋住那道高舉的刀刃。
電光火石之間，他還不忘閉上眼睛。
其實他還是挺怕疼的，但要是這一刀砍在孩子身上，會更疼吧？
要是自己在這裏死了，會不會回到現代？
可要是這輩子的爹娘親人收到這個噩耗，會傷心的吧？
畢竟他們都那麽好……
這一瞬間，無數想法從他腦海中閃過，但抱著孩子的手卻沒有松開半分。
“傻待著幹嘛，快走啊！”
身體忽然被人從旁邊大力推了一把，與此同時，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，他猛然回頭——
對上周慕雪那張帶著氣急敗壞的俊臉。
不過只有一瞬，對方便揮刀對上了剛才的山匪，動作利落又幹脆，力道之大，幾下便壓制得那人毫無還手之力，“當啷”一聲，那把柴刀就掉落在地，人也被周慕雪一腳踹翻，捂著手腕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起來。
“徐行之！你是傻子嗎？！”
雙方實力差距過大，混亂逐漸被平息，周慕雪在對付敵人的同時，還不忘抽空罵他兩句，最後上前給山匪補了一刀，這才回身走過來，一把拉起正在艱難起身的徐行之，沒好氣地道：“帶著人跑不掉，你還不會自己跑嗎？這麽長的腿是白長的嗎？”
徐行之終於回過神來，不自覺笑了一聲，“換做是你，你會跑嗎？”
周慕雪白他一眼，微微揚起下巴，矜驕地道：“換做是我，會像你這麽狼狽嗎？”
不過話音剛落，他就感到一陣懊悔，自己不該這麽說徐行之的。
自己打小習武，對方卻不是，現在還讀書科舉，更是個文弱書生了，能像方才那般護住身前的孩子已經算是不錯了，自己又何必太過苛責？
這般想著，他不由得略顯忐忑地看了對方一眼。
卻見徐行之並未如同昔日那般一聽就炸，反而坦然地笑了笑，沖他頷了頷首，“對，你身手這麽好，自然不會如此狼狽。”
他不跟自己不針鋒相對了，周慕雪卻忽然有些不太習慣，也有點無措，一時之間不知該回應什麽。
就這幾句話的功夫，其他地方的反抗也都被壓了下去，封千戶帶著手下人，以勢不可擋的氣勢將這些土雞瓦狗一般的山匪盡數制服，反抗得厲害的當場就殺了，主動投降的就用繩子捆起來，留個活口等下問話。
由於速度實在太快，效率實在太高，這些山匪只顧著反抗，還沒生出拿百姓當人質的想法，戰鬥就已經結束了。
徐行之亦松了口氣，趕在周慕雪被叫回去之前，真心實意地道了句：
“周大公子，多謝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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